今天要讲的是,日本现代犯罪史上最严重、最恐怖的一起杀人案:津山事件。
不仅仅是在日本,在全世界范围之内,津山事件也是一个异例的存在:一个人凭借一己之力,在短短一个半小时之内屠遍了全村,杀死31人,其残虐程度和精神承受能力都是难以想象的。
津山事件自发生之后,在日本被先后七次改编为小说和漫画,其中最著名的就是横沟正史的《八墓村》,先后三次被制作成电影,六次被拍成电视剧,多次用为舞台剧和广播剧的题材。
日本根据真实事件改编电影《津山事件》剧照
可见这件杀人案,对于日本现今的社会影响仍然是巨大的。
年春末夏初的祥和夜晚,成为日本犯罪史上最恐怖的一夜,影响至今依旧深远。
喜欢推理的朋友,多半知道横沟正史的代表作《八墓村》,这本集恐怖、民俗、推理于一体的小说,成为日系推理的经典代表。
问世60年来,一直广受读者欢迎,各类媒体产品层出不穷。对我们来说最有名的,还是金田一少年事件簿中的《无头武士墓村》的改编。
作为《八墓村》的背景,发生于年的津山屠村事件,是日本犯罪史上空前绝后惨绝人寰的一场杀戮。
事件发生于本州岛西部冈山县以北苫(shan)田郡贝尾村(今日津山市内),一夜之间贝尾村31人命丧黄泉(2小时内28人死亡,另外5人伤重不治不久死亡)。
就算是上世纪90年代震惊世界的东京地铁沙林毒气事件,死亡人数也没有超过津山。凶手都井睦雄头绑两只手电筒,身上缠着弹药,一手武士刀一手猎枪的诡异样子,更是成为经典恐怖形象。
电影《丑三之村》年松竹映画
当时正值日本全面侵华战争爆发的初期阶段,大批的农村壮劳力离开乡村从军出国,日本政府也将所有精力都投入到了战争中去,突然在大后方爆发这样“不祥之事”,令他们深感沮丧和晦气。
但津山事件爆发的偶然因素与必然因素,至今依旧是史学家、犯罪学家等诸多人士讨论的焦点。
电影《丑三之村》年松竹映画
犯罪动机:凤凰变病鸡
犯案时刚满21岁的都井睦雄,看似人生刚刚开始,那么究竟是什么原因,让他举起屠刀与猎枪,杀害包括自己祖母在内,朝夕相处的村人呢?
作为中农家的长子,都井睦雄生下来不久,父母就双双因为肺结核离开人世,他与姐姐由奶奶一手带大。奶奶对这个独孙十分溺爱,不仅百般纵容,还总是帮助他装病不去上学。
睦雄也的确聪明伶俐,虽然缺课但成绩优秀。
学校老师一度劝祖母,让睦雄好好学习争取升学,但祖母却觉得学习太苦,拒绝了老师的提议。
体力不占优势、又不去上学,只有一点文采可以卖弄的都井
过分的溺爱让都井越来越任性,高小毕业后,他又因为患有肋膜炎,医生不建议他做重体力工作,不做农活又不上学,都井就宅在家里写小说当文青,令他很快得到了贝尾村村妇们的青睐。
她们天天接触的都是五大三粗的农村青年,突然冒出睦雄这样“才华横溢”的文青类型,便觉得稀罕。
当时日本的农村,也不讲究男女有别贞操观念等道德束缚,睦雄很快成为多名不同年纪村妇的“小鲜肉”炙手可热,令他那些抡锄头干活的同龄人羡慕嫉妒恨。
在当时闭塞的日本农村,“参军”与“进入武士阶层”一样,是光宗耀祖的事。
但这点优越感,很快随着年征兵活动的开展被粉碎。看似村中最优秀的睦雄,被军医诊断出有肺结核,只拿到了“丙等”(不适合入伍,可当民兵,事实上的不合格),而他平时瞧不起的矮挫黑同龄人却一个个拿到甲等,在乡亲们的欢送声中仪表堂堂地“光荣入伍”,报效天皇去了。
村人们此时意识到,睦雄这块“小鲜肉”,除了写点骗小孩的文字外,是什么本事都没有的啃老族。
如果早年睦雄勤勉学习,此时也能拿到个证书之类的找份正经职业,认真工作受人尊敬。可是家庭的溺爱与自身的懒散,让他一无是处。“甲等”的男人都走了,“丙等”的男人就受欢迎了?答案是否定的,一度为他争风吃醋的村妇们瞬间变了脸弃之敝履,曾经自视甚高的睦雄,受不了冷眼与嫌弃,心中的怨恨与日俱增。
作案准备:周密而冷血
征兵活动结束不久,都井睦雄就拿到了狩猎许可证,他用该许可证买了两连发的散弹枪,第二年又前往神户市,称要打大型猛兽,购入12点口径5连发的布朗宁猎枪,所用资金是通过在银行抵押房产与田地获得。
枪买到后,他每天都在山里练习射击。骑自行车去临近村庄计算受害者们的逃亡路线,晚上拿着猎枪在村里徘徊估摸路程,村民虽不知情但看到就感到不安,后警察来到他家中搜查,将枪支与另外发现的武士刀、匕首、短刀都收缴,还取消了他的狩猎许可证。但睦雄不动声色,依旧通过朋友设法购入将之弹药以及刀具,暗中准备作案。
年5月,一名与都井以前有过交往,后来抛弃他嫁人的女性回娘家,这在农村十分常见谁也不会注意的事情,成为屠杀的引线。
5月20日下午5点,都井睦雄首先切断了电线杆上的电缆,导致全村停电,不过在当时也是稀松平常的事,誰也没有在意或打算告知电力公司。
21日凌晨1点40分左右,都井睦雄做好准备,他穿着学生服,头上左右各绑着一个小型手电筒,胸前挂着自行车用照明灯,腰上别着一把日本刀和两把匕首,手持改造的9连发布朗宁猎枪。这个装扮,让他在漆黑不见五指的夜里也能活动自如,他恐怕没想到,这个形象对日后推理文学的影响力。
血洗村庄的夜晚
都井睦雄首先用斧头将睡梦中的祖母砍死,并用枪乱射,后目击者称祖母头颅距离身体有一米的距离。
接下来的一个半小时里,村中22户人家,11户被他破门而入遭其屠戮,其中三户被灭门、四户仅留1名幸存者。这些幸存多是一听到动静就马上藏起来才得以逃生。
都井睦雄选择下手的对象很明确,都是和他有过关系的女性或曾经交恶的村人,女性有的是家中的母亲,有的是家中的妻子。一位年长的女受害者临死前向他求饶:“求你了,不要杀我,”但他回答:“我是和你没有仇,但我和你家媳妇有仇,”随后狠下毒手。
电影《丑三之村》年松竹映画
也有幸存者遇到这样的情况,全家被杀后,都井睦雄对吓得浑身发抖的老人说:“你没有说过我坏话,放过你。”另外一家的男主人拼命哀求:“我绝不会动的请饶我一命。”睦雄回答:“看你这么爱惜性命,就饶了你。”
这一夜造成28人当场死亡,另外5人重伤不治随后死亡。死者中有5人不满16岁(最小5岁)。其导致的死亡效率之高,只怕世界犯罪史上(个体作案)也罕见。
都井结束暴行后,为了借写遗书的纸笔来到隔壁村落,一户喜欢听他讲故事的孩子人家,村民闻声开门后被浑身血污的他吓得浑身僵硬。孩子将纸笔交给都井后,他就离开了,走之前对孩子说“要好好学习出人头地”。
随后,他登上3.5公里外的荒坂峠(qia)的山顶,补写了给姐姐的遗书后便开枪自杀。他在遗书中交待,因为自己得了不治之症(肺结核),对辛勤养育自己的祖母十分愧疚不想她日后受苦。
患病的几年来深感社会的冷漠与压迫,而自己又因为病弱而无助。全社会应该同情肺结核患者……以前与自己有过关系的女性们各个无情无义,邻里们只认钱不认人就不配活在世上……
因与都井有交往而遇害的女性到底有多少个?
至今众说纷纭,这也成为该事件一个重要的猎奇点。
死后影响力:从现实到传奇
凌晨3点,村中响起了消防警报,周围村落负责消防的村民们还以为哪里着火了,很快就有消息传来:“贝尾村遇到盗匪,有人被杀,现在去太危险,等天亮了还劳烦诸位。”
4点又有人带来消息:“我老婆娘家出事了,”男人们方集体出动。
当大家5点钟到达现场的时候,眼前的一幕令他们震惊万分:
“满屋子都是尸体与血污,根本下不去脚。”
“我老婆和她姑姑睡在最里面,胸口上都是一个大洞。岳父睡在另一边,看得出来正要从被窝里做起来的时候被枪杀,岳母打算往外跑,死在了过道里。”
“妹妹被开膛破肚,妹婿也一起遇害,奄奄一息的奶奶还面露微笑,简直吓死人”。
村中一半的家庭遭遇家毁人亡,剩下的人吓得不敢回家,或承受不了这种惨状纷纷远走他乡。没有遭受袭击的家庭也好不到哪去,如果与都井关系不错,那是不是知情不报?
警方也遭受指责,上一次对都井进行枪支取缔的时候为何不彻底调查?做梦也没想到自己这块穷乡僻壤以这种方式震惊全国的当地警方,因为凶手已自杀身亡,赶紧匆忙结案。
他们既没有收集幸存者们的证言,也没有调查每位受害者的遇害原因,导致津山事件直到今天都留下很多谜团,在当地至今依旧是个禁忌,不可随便谈论。
今日前往津山市,还可在路上看到一块写着“贝尾”的蓝色路牌,就是村子的入口。路牌往前路成两条,右边通向村子的中心,左边通向村子的集会所。
选择右路再左拐就会看到一个不起眼的丁字路口,就在这个区域周围,爆发了当年的事件。
至今,附近的很多墓碑还保留着,并刻着“昭和十三年五月二十一日”,即当时受害者长眠之地。
都井睦雄祖母的墓地,旁边睦雄的墓地按照他姐姐的意愿没有立碑,只放了一块河边的圆石。
都井睦雄虽然死了,但却以一种自己也没想到的方式,至今依旧活着。关于津山事件的研究书籍和论文,每年都络绎不绝地出版着。
而以他为原型的小说漫画有十几种,让他天下闻名。从横沟正史、岛田庄司到漫画家山岸凉子,大家都在揣测着他的心理,他的行为,让都井睦雄以各种杀人狂的形式,活在传媒与猎奇者的世界里。
都井睦雄生前曾说:“我要比阿部定(电影《感官世界》的原型)还出名。”他的确做到了,但不同于爱到病态的那个女人,他是所有人的噩梦。
本次神奈川凶案,凶手向警方自首后声称,“残疾人就不该活在世上”。
为什么总会有人认为自己有资格,有权力,决定另一个人,或一个群体的生存权呢?
而这个人还可能看上去稀松平常,就在你的身边。
现实,往往比戏剧更恐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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